财新传媒 财新传媒

阅读:0
听报道

6岁娃守着去世几日的爷爷的新闻,让我的内心极度不安。我决定对两个不到7岁的娃再次进行安全教育。刚起了一个头,俩娃就蒙住耳朵,用及其尖利的声音嘶喊着不要不要。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。我皤然醒悟,这段时间太多病毒信息输入,对娃的心理已然造成负效应。

昨天在图书馆的就餐区吃个点心,一个陌生老美来搭讪,问病毒。我勉为其难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他,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,但俩娃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。坐朋友S的车,她问我认识不认识M,我说很久没和M见面了,朋友笑,“现在谁也不想和M碰面,因为她1月份刚从武汉回来”; 每周一次坐D爷爷的车,他每次以coronavirus开场;很多场合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,coronavirus俨然成为社交热词……妈妈,你又看病毒新闻吗?每次我打开电脑,娃都会围过来追着问。如果我点开视频,发出声音,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,闹着让我从头开始。见面、电话、微信,不管我用什么方式什么语言,俩娃对冠状病毒coronavirus的辨识度非常高。

前两天看到在武汉支援的深受资源短缺之苦、不堪重负的外省医护以英文在顶级期刊《柳叶刀》刊文,呼吁国际医疗支援武汉。忍不住给娃爹留了言。过很久,他才回复了几张穿着防护服的照片。我喊娃过来。他们就在一堆穿着防护服的人群中找爸爸。先前在电话里他们听到外婆说爸爸穿着纸尿裤上前线,所以小宝好奇地问,“爸爸穿成这个样子,纸尿裤湿了怎么换啊?”大宝则是问: “爸爸会有后遗症吗?”想起最初娃爹去武汉前,我电话里曾叮嘱过,一旦感染,一定要用最好的药,卖房卖车倾家荡产也要治,哪怕有后遗症我们也接受,只要能活着回来。娃都默默地记在心里了。

这就是现在武汉医疗一线的娃爹:穿纸尿裤,三餐不定时,凌晨两三点在办公室,还经常忘记每天发送平安二字的约定……以前娃爹如果不值班的话从来睡觉很准时,娃睡了他也经常借口带娃睡觉立刻上床,独留我面对家务;三餐也准得不得了,过了饭点就喊饿,看我没做好饭就和娃抢零食吃。

这就是战疫至今一线的医护情况: 3千多个医护被感染,不断有去世的新闻发出。上万外省驰援的医生护士还在与病毒厮杀,还有上万的他们的家人在后方默默流泪。

可是,今天看到有“战疫胜利”说了?

娃问,病毒消灭了吗? 没有。那为什么说胜利了?不知道。胜利了,爸爸为什么不回来?那是有些人的胜利,我们的胜利,是等待爸爸回来才能算。

培养娃做医生,是我和娃爹迄今为止最大的共识。只是娃说他们的理想是做科学家,而且是天文学家,估计都是我带他们去太多次天文馆惹的祸。他们经常在家捣鼓各种所谓的科学实验。我就此做思想工作,“这次打病毒的都是医生,你们长大后也做医生,帮助更多的人好不好?”结果大宝一本正经地说:“妈妈,病毒那么厉害,死了那么多人,连医生也死了,我可不想死,我想研究治疗病毒的药,或者是打败病毒的方法,比医生更有用。这样爸爸不用穿纸尿裤了,你不用担心他有后遗症了。但是我研究这个算不算科学家?”

当然算!我又惊又喜地告诉他,“这个叫医学科学家,你们以后就当个医学领域的科学家吧”。好!俩娃都用力地点点头。

“考顶尖名校太难了,以后你们考这里也不错。”两个娃都摇头说不要,一个说“我要考哈佛大学”,一个说“我想考斯坦福大学”,让老母亲我一阵激动。

问为什么呢?

娃异口同声地回答:因为名字比较好听啊。

相关文章:一个医生家属的眼泪

话题:



0

推荐

硕俊家书

硕俊家书

29篇文章 3年前更新

高校任职,访问学者。

文章